“哈啊哈啊——”掌心出汗的手紧握住捂热了的金属枪身，托德通过楼梯走上这座并不算太高的居民楼顶，但一路紧绷的肌肉和神经使他感到双重的疲惫。

而当他企图望见这座城区的全貌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大雾挡住了视线。他完全不能知道这死气沉沉的建筑群是否有边界或是出口什么的，逃出去的可能性显然是不确定的。毕竟，他连这里是个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而正当他准备通过天台到隔壁单元去时……

“哒，哒，哒——”有轻微的脚步声自楼梯下传来。

他一个激灵，赶忙缩到楼梯间外门的一侧。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狠狠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枪口对准了楼梯间门口，打算等对方一冒头就开枪。

但脚步声到门口处却戛然而止。且这一动作使托德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了门口正常人头部高度的位置，却全然未发现一把手枪紧贴着地面伸出了门口，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部。

出了管道，我走进那位所在的居民楼。

拾级而上。

他想必是在天台吧。我回忆着刚刚在地下管道中听到的细微声响。他上楼时的脚步声听起来是有目的性的。如果是要去某个房间，那很容易被关门打狗。而天台则可以通往隔壁的单元楼，可活动的空间也更大。就是不好埋伏追击者……

分析了几秒后，我已来到了最后一层楼梯，甚至透过门已经能看到他的双腿了。但他手中的手枪令我一惊。

很多精神体被拉入时会产生不安定情绪，这使他们出现在这里时，身上会带有能给他们安全感的东西。

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一点的我就吃过刀子的亏。这回是枪，那更要谨慎行事了。

我故意踏出脚步声，迈上楼梯。他立即躲在了门旁准备埋伏我一手。走到最后一级台阶后，我隐去脚步声，侧身靠到一旁的墙上，就是他也靠着的那面。我可不要冒着风险探出头去。

趴在墙上，贴过耳朵听了听他的呼吸声，大概确认了下方位以及站姿，然后便贴着地面把枪口送出门，略加瞄准脑中构造的对象头部，扣下了扳机。

“砰！”

“唔——” “噗通。”

一声闷哼和倒地声。

我轻笑着收回枪口，吹了吹不存在的硝烟。

“完事，收工睡觉。”

“等等，不对，为什么没有手枪掉落的声音？”

被子弹击中是什么感觉的呢？

视线边缘偶然瞥到脚边的枪口，托德下意识偏了偏身子。这反应救了他。本应从下巴出斜向上穿透头骨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

闷哼一声，托德被子弹扯动着向后跌倒。这时，耳边才听到了枪声。看到肩膀处涌出的鲜血，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弹了。

短暂的麻木后，他先感受到的是烫，很烫。

超高速的弹头摩擦空气如烙铁般滚烫地击穿了他的肩膀，血液如决堤般从略烧焦的弹口渗出，肩膀处的部分骨头被震碎了。他的左肩膀整个塌了下来，动一下都钻心的痛。

但起码没死。他右手持枪，忍住疼痛，无声无息地快步走进了隔壁单元在天台上的楼梯间。

“啧。”我走出门口，并没有看到尸体，而是一道延伸的血迹。“没死啊。真麻烦呢。应该先打腿的。”抬头看看，天上的弯月已经变窄了一半。“真以为自己带伤能跑多远吗？”

大口喘息着，但又不得不压住呼吸的声音，这让托德的肺部极为难受。他让血迹在楼梯那里自这层向下延伸了几级，接着便止住血躲在了这层的一个房间里。

“呼，这样的话，那个混蛋就会追下楼去了吧。”坐在一张床上，肩部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就在这里一直躲着，他应该不会……”

金属枪管的冰冷触感，顶在了他脖颈上。

“血腥味这么大，想不找到你都难啊。”

他震惊中猛地转身，枪指向后方，手指扣动扳机。

然后，他就不再拥有那只手了。

“唔啊啊啊啊！！！”这会儿他也不再强忍痛了，喉中发出惨叫，被匕首切断的手腕断面喷泉般涌出血来。

“你……你……呃啊……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瞪大眼看向身后二十出头的青年，那双眼看得他心寒，“为……什么……”

“杀手，霍默。”黑暗中的年轻面孔露出一个冷笑，“你的悬赏金，我收下了。”

说着，枪口顶在了已经在恐惧中被折磨得绝望了的托德眉间，霍默扣动了扳机。

“啊，终于完了。”见到精神光团从他的尸体脑后冒出来，我收回了枪。“唉，溅我一身血。”我伸手放到那晶莹透明的光团上，开始让“梦境”把它吞噬。

吞噬过程中，他的各种记忆片段在我脑中闪回，我只能尽量不去想这些。杀的人永远不是非白即黑的，但这就是杀手的职业，这是工作。

完事后，我把他在现实中的尸体吸到了“梦境”中。嘛，要不然拿什么领钱去。虽说不是小物件，但这是睡眠状态，不是打盹，可影响的物质体积也能大些，再说了吞噬过程中顺藤摸瓜过去，他的尸体跟我的能量也有些接触。

我掏出镜子，眼中的月牙还剩一丝。

该进入深度睡眠了，不然明天起床会头疼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们便看到了本章开头霍默起床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