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水面上。
鲜血,落在地面上。
蜡泪,落在桌面上。
我猛地靠向椅背,脖颈僵硬地颤抖,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喘息着。
用力闭上眼睛,将额磕到桌子上,咬紧牙。
不敢向前看去。
这不是真的。
那雨衣下,是一张披着蓝发的苍白面庞,被带些腥味的殷红色点染了些许。
怎么会。为什么。这……我不接受……
大脑一片混乱,直到舌尖在唇边尝到一丝咸津,我才意识到有泪水划过面颊。
我抬起头,嘴唇颤着,再次看向对面黑雨衣下的尸体。那副刚刚被我掀开雨衣帽的面容。
他是……不,她是……
唐彩。
梦境又在颤抖。
这次我的大脑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
但心,好痛……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喘不上来。右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狠狠地将衣服抓作一团。费力地在呼吸的空隙间咽下一口唾液。
感觉呼吸不到氧气,肺部拼命上下起伏,汗和泪水一起从下巴处滴落在衣襟。
我的四肢开始麻木,思维好像与视线一起变得模糊。我用尽力气,睁大眼睛看向唐彩的尸体。颈侧的血液不再流出,无力地趴在桌上,脑后的精神光团发着光。
不……不能吞噬……
我拼命使用精神力将那光团传送到梦境独立分割出的储物室。
紧接着眼前一黑。
意识如坠入深渊般越来越远。
7月14日,上午
11时47分
霍默在抽屉屋的床上缓缓醒转过来。
他睁开眼,拉开床头灯,对着天花板愣了愣,然后闭上了眼,痛苦地在被中蜷作一团。
片刻过后,他从床上跃起,冲入卫生间,拍开灯,打开水龙头,抄起了肥皂。
随着哗哗的水声,他不断搓洗自己的双手,尽管那双手十分干净。
泪腺也似开了水龙头一般,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喉结抖动着,同时不争气地抽动几下鼻子。
手的皮肤被水泡得有些发白起皱。
霍默放下肥皂,把水开到最凉,洗了把脸。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关上水龙头,走出卫生间,他穿上一套西装,就是参加会议时那件外套的整身。
瞳孔毫无焦点地跌坐到椅子上。
他慢慢抬起手,倒了杯凉白开,一饮而尽。
口袋中的手机因电量不足响了一声。
他掏出手机,解锁。有一条未读消息。
唐彩发来的。
他一抖,手机差点脱手。睁大眼,指尖飞快点开那信息。
“我被他们找上了你快跑劳斯特尔岩级你打不过的快走不用来救”
没有标点,而且没有打完就发送了出来。可见打字时情况很紧急。
紧急?
霍默想起大脑的剧痛。那时唐彩在用惊人的精神力强行挣脱梦境。
“那是唐彩她……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她为了发短信提醒我,忍受着痛苦……”
霍默看着那短信,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什么。
为什么会是唐彩?那照片不是……
刚刚从悲伤中回过点神来,思路终于清晰了些。
他跳上床,抓起枕头抽出那张照片,那张他只瞟一眼便塞入枕头不愿再看的照片。
那上面的人竟已不是劳斯克莱文,而是唐彩。
怎么回事?!
霍默轻轻抚过照片,他感到……这照片表面有点光滑,且好像比普通照片厚一些。
浑身一个激灵。
一分钟后,一张透明的薄膜被从照片表面揭下来,被霍默死死凝视着。
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电子膜,可以远程操控播放图片或视频。原本是专门用于储存照片和电影的U盘一类的科技产物。
但这一张电子膜未免太薄了。很显然,是有人特制了并贴到了唐彩照片上,播放出克莱文的图片。在霍默放入枕头后取消播放图片,底层唐彩的照片就露了出来。
结果就是,霍默的异能,将唐彩拉入了梦境中,并将其错认为克莱文杀死……
一切都清楚了。
“噶啦噶啦”,霍默在掌心将那张电子膜攥碎,接着一拳砸向床垫。
“这是真的……我杀了……”他的喉咙仿佛噎住,发出几声没有意义的声响。
跪在床上,双手捂面,手指遮住双眼。
他开始重新思考一句话。
“生存还是死亡,对我来说,真的不是问题吗?”
他轻轻抚摸照片,好像那蓝发少女就在眼前。
把照片插入胸前的口袋,他叹一口气。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我有点理解为什么会有这句话了。”
接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冷,目光移向床头柜。
嘴角上扬,却毫无笑意。
视线的尽头,是一瓶被吃过两粒的安眠药。
“呵……”霍默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冷漠。
“一整瓶,我还没试过呢。”